《S.》纸质书也能有交互的魅力吗?

摘要

如果没有读者,《S.》只是储存着丰富信息的硬载体,正式读者在阅读中参与进来,进一步完成创作,它才成为了一部完整的作品。

极客之选将《S.》列为 2014 不容错过的好产品之一。

与榜单里其他酷炫玩意如 Tesla、PrioVR 比起来,《S.》看起来只是包在纸盒里的一本泛黄旧书。

于是趁春节假期,我闷在家里,卸掉微信,看完了 450 多页的繁体竖排版正文以及注释,试图找出《S.》的魅力所在。

尽量不剧透,就说以假乱真的设定吧

二位作者 J·J·艾布拉姆斯、道格·多瑞斯,第一次收到我膝盖,在于他们想象力充沛到于生生编造出了 20 世纪的一门显学——「石学」(这词是我编的)。它大概是这样的:

神秘的文学巨匠「V.M. 石察卡」是一位抗衡集权资本主义的危险人物,也是许多独裁者和企业家的眼中钉。他一直把自己隐藏得很深,除了他信任的同样神秘的翻译家柯岱拉外,很少有人持有他的书信,甚至海明威也因对其求而不允、爱深恨切。所以研究资料甚少。文学界至今还在疯狂研究石察卡的真实身份,纷纷纭纭莫衷一是。

我手捧的便是石察卡 1949 年的遗世之作《希修斯之船》。根据译者序里柯岱拉的叙述,在石察卡受到追杀命垂一线之际,柯岱拉选择了抢救这本书的手稿,并整理、翻译、加以注释,最终让它们得以出版。

与这些以假乱真的设定相媲美的,是本书的材质。泛黄程度和我爷爷的四角字典有一拼,有些书页上还有淡淡的水渍和虫洞。在漫长的阅读过程中我把书脊扯坏了,不过我想用一块橡皮膏把它重新贴好也许更体面。

而 S. 是一个代号,属于《希修斯之船》中的失忆的、找寻不到过去的主角,他内心强烈孤独,对漂泊不定且无法选择的人生充满疑问。单独看石察卡的小说本体,虽然有超现实文学的离奇晦涩之处,结尾也因原稿佚失显得仓促,但耐心看下来但确有精彩之处。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笔迹才是重点,所有线索都隐藏其中

每一页都充斥着划线,书页边缘写满密如针脚的批注。仔细看,这是二人间的笔谈,私话与学术杂糅在一起,断章,跳跃,不连贯。通过浏览最初一轮的笔迹,可以粗略了解到二人的故事。

大字,属于 28 岁的波州大博士肄业生艾瑞克,他从 15 岁就开始用铅笔在这本书上勾划。他研究石察卡的学术之路很是坎坷——一手研究资料被导师盗窃,又因冲动被开除学籍,只能用捡来的学生证,混入图书馆研究室,继续搞他的学术。但这也已陷入僵局。

在艾瑞克的一些批注里,他点出了《希修斯之船》中许多情节,并非凭空想象,而是 20 世纪上半叶的真实事件。小说里一些奇特物件,也有作者留下的确切物证可供研究。在他看来,这本书的译者柯岱拉写的的注释简直毫无干货,许多人名书名都系虚构,令他恼火。

小字,属于面临本科毕业/就业双重压力的女孩珍,偶然在图书馆发现了这本书,她心思极敏,脑洞也大,写下的笔记给了艾瑞克不少启发。二人达成「心灵默契」,通过一次次不碰面的换书了解彼此,联手挖掘书中隐藏的真相。

珍自修过图书馆学,很会查找资料,她从纽约历史船舶的乘客名单中,找到了译者柯岱拉的真实身份,她还发现,柯岱拉在每一章的注释里,都用不同规则编织着「暗语」,从而大胆揣测这是柯岱拉留给生死未卜的石察卡的。

随着批注交谈的一轮轮的深入,两个迷茫的年轻人爱意渐渐清晰,一边应对着卑鄙的学界争斗,一边破解暗语,石察卡真实身份被二人了解,尘封半世纪的阴谋与爱情一并喷薄而出。

读者是如何获得参与感的

如果坚持按照珍与艾瑞克初始到熟悉的顺序去阅读笔迹,需要从头到尾翻过 3~4 遍才能窥到故事全貌。不过,读者也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随意阅读那些笔迹,都行得通。

《S.》除了包含泛黄且写满批注的《希修斯之船》,还有 23 个小配件,它们是珍与艾瑞克夹在换书时,夹在书页中的私人信件、学术资料、新闻剪报、明信片、藏书票,以及画在校园咖啡厅餐巾纸上、用以低调行事的校园蒸汽地道路线图。

比如,艾瑞克在向珍解释自己缘何被开除时,他只写了一句:「详见《叉角羚日报》1 月 8 日,p.1」。在配件里,读者可以找到这期校报,阅读这一头版新闻。而珍还在新闻照片上面发现了更多暗藏的信息。报纸角落的新闻也不忘提醒读者,珍这届毕业生面临的就业局面……确实很惨淡。

在这种阅读过程中,读者不再是「仰望着一座纪念碑」,而是像演奏乐曲一样自由地参与到故事中来:那些可能从来不会研究文学的人,可以随艾瑞克去逐句分析一本晦涩的「大部头」;没玩过「厄特沃什轮盘」的人,可以尝试着在书中寻找破解经纬度的关键讯息;你可以选择去了解珍童年失踪的真相,也可以不去管她,任信笺合拢。

面对这样缤纷杂乱的阅读迷宫,读者要自己摸索门径,串起那些零碎的片段。可以说,如果没有读者,《S.》只是储存着丰富信息的硬载体,正式读者在阅读中参与进来,进一步完成创作,它才成为了一部完整的作品。

重视交互体验的「写本」会成为趋势吗?

文学批评家罗兰‧巴特称这样的文学为「写本」,与「读本」相对应,「写本」邀请读者介入,清楚意识到书写与阅读交互影响的关系,从而让读者获得身为共同作者的创作乐趣。

是不是很耳熟?很像互联网世界强调的参与感和用户体验。其实这些在文艺界早就有理论了:「接受美学」(Receptional Aesthetic),姚斯教授认为,接受美学的核心是从受众出发,一个作品,即使印成书,读者阅读前,也只是半成品。

也不一定所有的「写本」与「接受美学」都像《S.》这般复杂,即便是一本看似寻常的书,同样可以存在交互体验。如石黑一雄的《远山淡影》和大家熟悉的扬·马特尔的《少年 Pi 的奇幻漂流》,都在结尾处用一句暗示,提示读者重新审视前面所有布下的迷宫,完成信息的重新筛选、组合与转换。他们也是标准的「写本」。

《S.》在亚马逊屡次被抢断货,让我们欣慰地看到,即使在电子阅读大行其道的今天,传统出版业并没有丧失掉所有的机会,还有存在这样「反 kindle」的先锋。所以那些混的不好的人,别整天抱怨技术冲击江河日下读者没眼光,先看看自己做的东西是否足够精致,足够质感,足够烧脑,有足够棒的用户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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