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线员工做起，如今成为沃尔玛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的董明伦（Doug McMillon），已经在零售行业从业 27 年，尽管实体零售行业这几年在经受考验，但董明伦从未失去对零售业的热情和信心。

3 月 29 日，董明伦来到清华大学参与有关可持续发展的会议，并接受第一财经记者的独家专访。背着双肩包，穿着浅色西装的董明伦坐在第一财经记者对面显得十分接地气，顶着一张娃娃脸的他，很难令人想象他是全球 500 强企业的首席执行官。

在与京东等中国大型电商企业合作后，沃尔玛在华的发展备受关注，董明伦接受第一财经记者独家专访时透露，今年沃尔玛会在中国市场首次试水中小型超市业态，同时从价格、商品和体验等三方面入手，加强与腾讯的合作，运用微信支付等数字化手段，一方面改善购物体验，另一方面加速开发新工具，减少人工结账，加快结账速度。

第一财经：作为掌管着全球最大零售公司的 CEO，您一般多久来一次中国？您此行来中国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董明伦：

其实我从 20 多年前就已经常来中国了，记得在上世纪 90 年代初，我来到中国做采购业务，这 20 多年来，我见证了中国市场巨大的变化发展，以及消费升级。这次我来中国是为开展可持续发展做工作，我们计划在未来数年内大量减少碳排放量，我昨天（3 月 28 日）还去了山姆会员店，和员工有很多交流。

第一财经：您刚才提到了中国市场的巨大变化，那么您此次来中国，觉得具体有什么变化？您有没有接触过中国消费者，他们和美国或其他国际市场的消费者有什么不同？

董明伦：

我觉得中国市场有很大变化，最显著的变化是基础设施升级，还有更多人的收入提升，消费能力增强。中国消费者现在都很注重商品的质量，讲究性价比，其实这一点和全球其他市场的消费者都是一致的。

第一财经：目前中国零售行业都在说「新零售」或者「智慧零售」，美国市场会讨论新零售这类概念吗？沃尔玛在中国市场会如何发展新零售？

董明伦：

27 年前我开始进入零售行业，零售是变化很快的行业，我喜欢零售业是因为这个行业竞争很激烈，我乐于接受挑战。在行业中，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更好地服务顾客，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挑战。在全球市场，沃尔玛追求的是无缝的全渠道购物体验。

其实零售业说起来就是三大要素——价格、商品和体验，我们正在运用自己的优势做技术升级，改进体验。同时也在价值方面不断进步，希望把价格透明度做得越来越好。沃尔玛现在的商品品类很丰富，顾客可以在门店购物，也可以在线购物，甚至第三方平台等购物等。我们很多商品都是中国制造的。

我特别想强调，我们在体验方面有很大创新，比如运用数字化改善购物体验，消除购物中不好的感受。开发新工具加速，减少人工结账的环节，加速结账，比如在中国市场使用微信支付等。在美国，我们用机器人进行扫描确保货品的准确度，在有一些门店使用自动化提货区，在网络下单后由客人自提取货，还有直接扫码购物等。我们还在进行云仓试验，基于云仓的调货优势，我们在有些国家和地区是完全自动化的提货区，这就将卖场做成了一个超大的自动贩卖机的概念。

我觉得对零售业资深人士而言，新概念层出不穷，但零售业归根结底是价格、商品和体验三大要素，万变不离其宗。如果要问谁会赢得零售业的未来，我认为赢家一定是顾客。

第一财经：沃尔玛作为全球 500 强榜首，在全球策略上会有什么样的战略重点？如何向电商化发展，如何与亚马逊这类对手竞争？

董明伦：

与其说关注竞争，不如说我们更关注顾客、价格、商品和体验。实体零售的未来会很有挑战，但电商和实体门店之间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而是共存的关系。

第一财经：沃尔玛在中国市场的电商业务在 2017 年迎来爆发式增长，譬如沃尔玛在京东到家的订单额（GMV）增长惊人，以 2017 年 9 月为例，对比 2016 年同期增长超过 30 倍。沃尔玛在中国市场有着什么样的电商业务发展战略？除了与京东的合作，未来还有什么新计划？

董明伦：

我们对于未来进一步和京东的合作非常期待。很明显，和京东的合作，在业务上实现了大幅度的增长，同时我们也在继续深化合作，比如门店体验的数字化。此外，我们对于和腾讯方面的微信合作也很期待，相信借力社交媒体的宣传和支付会将业务做得更好。目前，我们在中国 400 多家门店，今年计划新开 30～40 家门店。

第一财经：沃尔玛是做实体零售起家，电商增长很快，实体业务肯定也是重点，目前沃尔玛在全球的实体店发展如何？沃尔玛在中国市场有着怎样的实体零售发展战略？是否会有小业态、新形态，甚至便利店的出现？另外，是否会担心进入中国市场开店的 Costco 带来的竞争？

董明伦：

我们在中国市场目前的业态是大卖场和山姆会员店，未来，云仓会持续创新，还有新业态马上要开业，我们正在对一个小型业态做尝试，即将开业。接着还会尝试做标准超市业态。生鲜配送中心在未来也会有数亿元的投资。至于有市场竞争都是很正常的，我一直都乐于接受和面对挑战。

第一财经：近期，资本市场非常关注零售行业，比如腾讯和永辉共同投资家乐福，腾讯有投资京东，沃尔玛和京东也有业务和资本层面的合作，有些电商也开了线下实体店。您认为沃尔玛在中国的竞争对手是谁？如何看待与同行这样既有竞争又有合作的微妙关系？

董明伦：

我觉得现在不仅是在中国市场，很多国际市场的商业发展都是向着既有竞争又有合作这个趋势发展的，服务顾客好像拼图一样，单靠一家公司的力量要做好所有的方面是很难的，竞争和合作关系是流动的，顾客一定是最获益的。我已经从事零售行业近 30 年，我从来不觉得这个行业枯燥无聊。在我看来，良性的竞合关系是很激动人心的，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挑战。

第一财经：在目前的中美市场环境下，您如何预测沃尔玛未来的整体发展，尤其是跨境电商方面的业务发展？

董明伦：

我们从中国顾客方面观察到，中国顾客对于进口商品会有越来越多的需求，他们注重商品品质和品牌，而且我们也看到中国品牌数量的增加和品质的提升。我相信在全球其他市场，对于中国商品的需求会不断增长。

随着中国消费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中国家庭希望买到世界各地的商品，比如新西兰的牛奶和牛肉、法国的红酒、美国的苹果等，沃尔玛的全球供应链体系发展能让更多顾客获得这些商品。我们在进口商品方面也有发展计划，虽然从绝对数字来看，金额还不算很大，但业务量的增长发展很快。我们会去观察和调研中国家庭如何选择商品，未来我们会继续在供应链方面做好支持。现在，我们在中国市场的门店中有 90% 是中国商品，我想在未来十年，中国市场的该数字应该还是维持在 90% 左右，我们对于本土商品和进口商品都会同步发展。